【康养胜地 人文兴义】置诸案头的山水

一

山水者，山川自然、大好河山之谓也。

有道是天地之大、无奇不有。亦可谓天下风光、无处不美，大到整个宇宙，小到一尊奇石，一花一木，都能给人以美的享受和启迪。

面对神奇瑰丽的自然，人们穷尽赞美之能事，发自肺腑地喊出了“大美”一词！

是的，大美的自然，触发了人们的热爱之情。情到深处，有人常常情不自禁，投身自然的怀抱，返璞归真，回归自然；或者千方百计地，将自然揽入怀中，置诸案头，据为已有！

古往今来，情感丰富、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们，创造了将自然浓缩于咫尺之间，以置诸案头、把玩于股掌的办法，借此抒发胸臆，寄寓情感，托物言志。这个办法，就是以山水为题材的国画和盆景。

将山水置诸案头，以小见大，见微知彰，管中窥豹，能给人以胸怀天下、志存高远的豁然与开朗。圣人说，“仁者乐山、智者乐水”，其实所有热爱山水的人，就像山水不可分割一样，既是仁人，亦是智士。

然而，国画摹仿与盆景再造的山水，乃是人为制作，带有明显的匠师痕迹，不免有画饼充饥与望梅止渴之嫌。毕竟出自大师手中的精品，为数寥寥，并非人人都能拥有。

在此之外，尚有一种可以置诸案头的天然艺术品，乃是自然天成，堪称鬼斧神工。这便是近年来，人们热衷收藏的各种奇石，尤其是其中的瀑布石！

二

瀑布石出产于夜郎故地、黔西南境内的南盘江和北盘江，因此被命名为盘江瀑布石。

所谓瀑布石，是指深黑或古铜的石皮表面，峰峦跌宕之间、起伏凸凹之处，就像自然中的沟壑，由高到低、恰到好处地，镶嵌着水流一样、洁白无瑕的条状石英，看上去仿佛自然里的山水，有瀑布从悬崖峭壁之上、高山深谷之中，飞流而下景致的奇石。

这是慷慨的天地自然、是地处黔滇桂结合部这片神奇的土地，恩赐给当地奇石爱好者的一笔宝贵财富。

由于南盘江和北盘江流经的地段，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山区，以碳酸钙为主的岩层里，富积着大量石英；大自然在沧海桑田的变迁中，形成了大片夹杂着石英的岩层，从而为瀑布石的形成，奠定了基础，创造了条件。资料显示，迄今为止，瀑布石有且仅有黔西南发现，属于贵州独有的奇石品种。

在中国赏石界，石友们都知道，聚天地之灵性、沐日月之精华的盘江奇石，一向以造型独特和丰富著称，意即非常出形，像人像神，像狮像豹，非常逼真。瀑布石的发现，无疑使作为首批“中国观赏石之乡”的黔西南，更加名符其实、锦上添花。

位于兴义城郊的马岭河大峡谷，作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，还被喻为“百瀑之峡”。石友们手中握有的瀑布石，既有单瀑，即石面上只有一条瀑布；也有双瀑或多瀑，即石面上有两条甚至多条瀑布。造化的神奇，让人叹为观止！

由于形成难度极大，千里万里挑一，石友们在似是而非的诸多奇石中，左挑右选，反复比较，精心甄别，好不容易才能得到满意的一尊。因此数量相当有限，显得特别珍贵。目前所知，可以赏玩的瀑布石存量，约有三百来尊，属于精品级别的，当在三十尊以内。

三

素有“公园省”美誉的贵州，瀑布景观无处不在，除了世人皆知的黄果树大瀑布，名声在外者为数不少。造物主情有独钟，另眼相看这片背负过太长时间委屈的土地，在展现若干壮观瀑布景观的同时，还不忘取象比类，将类似的景观，浓缩成小巧的奇石，供人们鉴赏和把玩。

这是曾经“天无三日晴，地无三里平，人无三分银”的贵州的造化。

我一度感到纳闷，既然生活其间的人，连三分银的家底都没有，何以称为贵州？其贵何来，何贵之有，岂不自相矛盾？

但仔细一想，又觉得每个地名的出现，都不是空穴来风、无中生有，必定源于某个或复杂或简单的缘由。

愚以为，认为贵州贫穷的人，是因为缺乏认识和了解，属于想当然的误解。认为贵州珍贵的人，则是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，生发出来的远见卓识。

贵州一词，据说最早出自宋太祖赵匡胤之口。斯时，贵阳及其周边地区，名为矩州。矩州土司普贵，规矩意识较强，他见赵匡胤夺得了天下，当了宋朝的皇帝，便带着当地特产枸酱、茶叶、灵芝、鸡菌和多种野生动物干品，到开封朝贡。赵匡胤面对诸多见所未见的贡品，高兴不已，心想你小子治下之地，难道是西方人当年心里的东方，遍地黄金！然而他又不失体面地对普贵说：“惟尔贵州，远在要服……不贡故我伐之……”

在此，赵匡胤可能基于贡品的贵重，又可能因为普贵姓普名贵，因此使用了尊称，称矩州为贵州，就像我们客气地称呼客人的家乡为贵地、贵国一样。这个称谓，到了明朝，被固定下来。

尽管只是管中窥豹，甚至是口误，但赵匡胤对贵州的判断，可谓一语中的。如今，人们终于慢慢认识到，“远在要服”的贵州，是真正意义上的珍贵之州、高贵之州和贵重之州。

那么，贵州之贵，贵在哪里呢？

愚以为，贵在山水！

贵州的山，不仅每一座都自成风景，让中外游客刮目相看，还蕴藏着金矿、贡矿、煤矿、锰矿等丰富的矿产资源。同时，这些连绵的群山，现在生逢盛世，还托举起一座又一座举世瞩目的桥梁，成就了贵州作为“世界桥梁博物馆”的地位。另外，还承载着五百米直径、世界最大的射电望远镜，开启了人类宇宙探索的新领域。更有山洞里神奇多彩、瑰丽无比的地下世界，引人注目，以织金打鸡洞为代表的岩溶奇观，展示了贵州独特的另一副面孔。

贵州的水，集磅礴壮观与娟秀纤巧于一身、温柔婉约与汹涌澎湃于一体，在跌落出黄果树大瀑布等自然景观、撞击出“西电东送”等能源基地、酿造出茅台酒等名酒佳酿的同时，还奇迹般地，以滴水穿石之功，将多姿多彩的山水景观，浓缩成造型独特的奇石，或展览于广场、或置诸案头，供人陶冶情操，怡情养性。尤其是其中意蕴深远的瀑布石，可谓巧夺天工，美仑美奂！

四

数年前，一尊题为“空谷足音”、高近一米的瀑布石，在上海以将近三十万元的价格成交。这个价格，创下了盘江奇石中，案头石成交价格的最高纪录。

事后有人评论，如果这尊奇石，不是出自身为农民和文学爱好者加奇石底座加工者——之手，而是出自某位社会名流、尤其是赏石界名家之手，价格可能要翻若干倍。

身为一位热爱艺术的年轻人，石主何以舍得，将心爱之物拱手让人？原因是钱！他需要钱。没有固定和稳定收入的他，需要钱来养家糊口。

我曾经设想，在黔西南州府驻地兴义，建一个盘江奇石展览馆，精选数百尊堪称精品的奇石，陈列其中，供南来北往的游客，参观游览，作为当地自然和人文景观的有益补充，展示作为世界山地旅游发展大会举办地的形象，应该很有必要，很有价值。但这是一项系统工程，要想实施，难度极大。更糟糕的是，像“空谷足音”之类的不少精品，因为主人手中拮据，早已改嫁出去，花落别家。

除此之外，瀑布石发现二三十年来，石友们先后出手的瀑布石，已经不在少数，当有十数尊品位不低的瀑布石，成为其他地方石友的囊中之物，十分可惜！

当然，这也是一种交流。

五

瀑布石美在哪里，何以那么倍受关注？

如果有一尊堪称精品的瀑布石，放在面前，置诸案头，你会觉得赏心悦目、心情舒畅、神清气爽。

石头自身的形状、姿态、造型、色彩所形成的景观，和自然景观如出一辙，仿佛人为从自然中的某个位置截取。峰峦叠嶂、沟壑纵横之间，一眼或多条银练般的清泉，自山腰的缝隙里流出，或迂回曲折，或垂直降落，或迂回曲折之后垂直降落，水势由小到大，水面由窄变宽，最后跌入深谷，不见踪影。朦胧之中，仿佛还能听到哗啦的水流声、呼呼拂过峰峦的阵阵山风，似乎还能看到高天下飘荡的云彩、飞鸟惊鸿般掠过眼前的身影……那种庄重沉静之中的灵动鲜活之美，无以言喻。这时，你会有一种置身事外、忘乎所以、宠辱不惊的感觉。

在传统的环境布局设计，都非常讲究山水的搭配。这两个要素，居然都能在一尊可以把玩的石头上，巧妙地进行组合，已经不啻让人感到神奇。《周易》里的八卦，便包含了山水两卦。山为艮，为止。彖辞曰：“艮，止也。时止则止，时行则行，动静不失其时，其道光明。”意思是为人做事，要懂得适可而止，止于至善。水为坎，为险。卦辞曰：“习坎，有孚，维心亨，行有尚。”释义为遇到艰险，要胸怀坚定信念，才能渡过难关。两卦的含义，都是教人如何立身处事，可谓至理名言。而如果将山水两卦进行组合，便分别成为蒙卦和蹇卦。蒙卦象辞曰：“山下出泉，蒙。君子以果行育德。”意思是说，高山下流出泉水，象征着蒙昧状态的开启，君子要以果断的行为，来培育美德。蹇卦的象辞曰：“山上有水，蹇，君子以反身修德”。意思是说，山上有水，出现了困难，君子应该反省自已，注意品德修养。君子尚需“果行育德”与“反身修德”，何况普通的芸芸众生？

拥有一尊满意的瀑布石，等于把艮、坎、蒙、蹇四卦，置诸面前，时时给自己以警醒，不要忘记检点自己的言行，做到“吾日三省吾身”。

虽然构成瀑布石的两个部分，本身都为阳刚之物，但给人的感觉，却有一阴一阳、一柔一刚、一静一动之感。这是缩小的天地，是天地造化的杰作。在自然面前，人是多么卑微和渺小。懂得这层含义，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？

这就是置诸案头的山水，在给人以赏心悦目之感的同时，传递出来的启示和教益。

相对于盘江奇石中众多的造型石来说，相对于国内其他产地，分别以色彩或质地或造型见长的奇石来说，瀑布石的韵味要悠长得多，内涵要深刻得多，想象的空间要宽广得多。不同经历和阅历的人，会读出不同的感受和情趣。这种感受和情趣，无法用“高山流水”这样一句简单的断语来概括，只有觅到“知音”，瀑布石的完美，才能很好地呈现。

责任编辑 邓涵予

二审 韦夏夏

三审 彭原清